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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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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過來的時候李天賜心裏面還有些懷疑,然而當看到坡坎邊緣下方的那些痕跡時,他心裏那點兒懷疑也煙消雲散了。

“這丫頭的心腸也忒歹毒了!”

李天賜喃喃地說了一句,臉上的神情變得很不好看,他也沒有在這裏多做停留,交代了李嬌嬌和趙春梅小心一點兒後,便急匆匆地朝著趙昌盛家所在的方向去了。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就算李天賜在善良,大是大非上面他還是能分的清楚的,這事兒得好好跟大隊長說說,一定要他拿個法子出來。

李天賜離開後,坡坎這邊就只剩下了趙春梅和李嬌嬌兩人,趙春梅拿著小鋤頭站在一旁,看著泥土上的那些的痕跡,臉上的表情十分覆雜。

“嬌嬌,你說她一個小姑娘,心眼兒怎麽能壞到這種地步的?她 ,她從前也不是這樣子的啊,她怎麽就……”

要知道進了醫院的不止是張鵬飛,就連林青山也跟著一起進了醫院,她想害人,怎麽就連著自己的親爹也一塊兒害了?她還能是個人麽?

在趙春梅的記憶之中,林靜一直都是溫柔懂事的模樣,她很善良,也很熱心,而且跟人說話的時候全都是好聽話,只是聽著便讓人心裏面跟喝了熱水一樣,熨帖的很,原先沒事兒的時候林傑便經常性地到他們家來陪她說話聊天,哄得她開開心心的,別說趙春梅覺得她不錯了,在整個富強生產隊,林靜的名聲一直也很好,可是她怎麽就變成現在這樣子了?

自私自利不說,還惡毒到這種程度,就算是生產隊最壞的小媳婦兒,也沒有她這樣子的狠毒心腸。

聽到趙春梅充滿疑惑的話之後,李嬌嬌臉上的神情沒有什麽變化,她淡淡地開口說道:“林靜她本來就是一個自私到骨子裏面的人,現在不過是把隱藏起來的自私擺到明面上罷了,從前你覺得她好,不過是她會偽裝罷了。”

“娘,從前你總說林靜好,說她聽話懂事兒,說她是個好姑娘,可是我想不通,她到底有哪兒好,難道只是因為她嘴巴甜,說話好聽,能哄得你開心,你就覺得她好了嗎?甚至覺得她要比我這個親閨女還好”

趙春梅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說些什麽,只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怎麽說出來。

她真的以為林靜是後來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可是李嬌嬌卻說,林靜一直都是這種自私自利的人,趙春梅的腦子有些混亂了。

“從前她每次到咱們家來,幫你做過一點兒事兒吧?除了說兩句好聽話哄你,她幫過你什麽?你說她身體不好,我們就不說做什麽重活兒了,她有沒有哪次幫你掃過地,刷過碗的?哪次她來咱們家吃飯,不是等著你把碗筷遞到她手上去的?”

從前林靜是經常會到他們家來的,可以說從前林靜在他們家的時間要比在自己家的時間要長的多,她跟李嬌嬌同吃同睡,說是他們家養的一個閨女也不差了。

那會兒李嬌嬌跟林靜的關系是真不錯,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年歲又一般,李嬌嬌是真的把林靜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來看待的。

也正是因為小時候的這些感情,所以上輩子在林靜做出那麽多可怕的事情後,李嬌嬌才會那麽憤怒和痛苦。

他們家對林靜掏心掏肺,可是她是怎麽回報他們的?他們一家被她害得家破人亡,所有人都無辜慘死,可是她卻踩著他們的血肉一步步走上了最高峰。

李嬌嬌閉了閉眼睛,強行將心中翻湧著的那些憤怒給壓了下去,她的目光落到坡坎邊緣的那些痕跡上,語氣也變得飄忽了起來。

“娘,原來你還問我為什麽容不下林靜,要把她從我們家趕走,那會兒你認定了她是被我欺負的,可是卻沒有想過她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麽。”

林靜不過是外表生得柔弱而已,並不是真的柔弱,可是她卻極其擅長利用自己的柔弱為她自己謀得好處,她就像是長在參天大樹上面的金燈藤一樣,看著柔柔弱弱沒有任何危害,可是她卻在誰都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趴在大樹的身上,一口一口地吸幹了大樹的血液跟生機,她自己倒是長得生機勃勃,可是被她吸食幹生機的大樹,卻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死去了。

從前的李嬌嬌跟林靜的關系確實很不錯,而她也一直都很照顧著林靜,直到後來,她發現只要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會被林靜以各種方法搶奪過去,而且在她要搶回來的時候,林靜卻以傷害自己為代價來陷害她。

還只是個孩子的林靜就已經數量掌控了如何用傷害自己來陷害她人的方法了,她通過極小的代價,將那些跟她不對付的人一個個送進地獄之中。

李嬌嬌曾經跟趙春梅他們說過是林靜故意害她,她也跟無數人辯解過,說她沒有做過那些事情,可是林靜身上的那些傷痕卻像是證明了她在說謊。

這年月民風淳樸,大家的心思大都很單純,誰也不會想到有人會把自己搞的一身傷,只為了用來陷害別人。

而那個時候林靜的年紀也成了她最好的掩護。

一個小孩子怎麽可能有那麽重的心機?又怎麽會弄傷自己陷害旁人?

在這樣子的想法下,他們便認定了是李嬌嬌在說謊。

日覆一日,年覆一年,李嬌嬌就這麽被林靜算計著,她對林靜的仇恨越來越深,便想著撕破她的偽裝,讓旁人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可那個時候的李嬌嬌根本不是林靜的對手,反而借著她的仇恨,引著她針對她,而她則借著李嬌嬌的攻擊,裝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來,林靜在周圍人眼中的形象越來越完美,而李嬌嬌則完全成了一個反面的例子。

林靜柔弱善良可憐,在李嬌嬌被千夫所指的時候還替她說話,說她不是故意的,說她只是無心的,說她不過是嫉妒她罷了,她不會跟她計較的……

大家都誇她善良,就連李天賜和趙春梅都相信林靜是個善良的姑娘,讓李嬌嬌不要針對她,要跟林靜做朋友,要和睦相處,要好好照顧她。

他們最常說的話就是林靜身體弱,性格軟,讓李嬌嬌多讓著她,別總是欺負她……

那會兒的李嬌嬌原本也就是個孩子,她性子也被李天賜和趙春梅養的有些驕縱,林靜這麽陷害她,她自然便更加變本加厲地對付林靜。

然而她所做的這一切都落入了林靜的陷阱之中,她就這麽用自己柔柔弱弱的可憐蟲模樣,一點兒點兒地分化著爹娘對她的信任。

李天賜和趙春梅不是不疼她,不是不相信她,只是因為林靜的誤導,所以才會對她更加嚴厲一些,想讓她改變的好一點兒,成為大家都喜歡的人。

可是那個時候的李嬌嬌又哪裏能聽得進去他們的話?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她跟自己的爹娘的關系鬧得很僵,直到她大了一些後,直到不能上林靜的當,跟自己的爹娘生分,才慢慢地修覆了他們的關系。

可是誰能想到,林靜能狠毒到那種地步,當榨幹了他們的利用價值後,為了徹底擺脫他們,下了那樣子的毒手?

不過,這一次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們早早地看清了林靜的狠毒,便不會在走上跟從前一樣的老路。

聽著李嬌嬌所說的這些話之後,趙春梅想了很多,想到他們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她的心中充滿了濃濃的悔恨之意。

這麽多年來她到底做了些什麽?她怎麽能因為一個外人,就懷疑她自己的孩子?

趙春梅又悔又恨,她看著地上的那些痕跡,眼睛慢慢紅了,林靜年紀輕輕便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他們家嬌嬌在她手裏面該吃了多少虧?受了多少罪?如果他們一直都被蒙蔽下去,沒有看清楚林靜的真面目,那一下次滿頭是血躺在坡坎下的人會不會是他們的寶貝女兒?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嬌嬌,對不起,是娘不對,娘從前不該相信林靜的,害你受了那麽多委屈……都是娘的錯。”

趙春梅說著說著,眼睛便越發紅了,聲音也跟著哽咽了起來,看那樣子仿佛下一秒鐘就要哭出來似的。

看到她這個樣子,李嬌嬌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奈之色。

她說這些,也不是為了想讓趙春梅愧疚還是怎麽的,不過是想讓她更加清楚地認識到林靜的真面目罷了。

只有清楚地知道林靜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她才能對林靜產生防備,不會被她的陰謀算計所傷到。

其實說到底,林靜的手段也未必有多高桿,不過因為她的偽裝太好,讓人以為她真的就是一個柔弱無辜的女孩子,因為沒有防備,所以她才可以屢屢得手,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一樣玩兒得團團轉。

不過如果大家都不吃她那一套了,她自然也就掀不起大風浪了。

母女之間哪裏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話說開了,認識到錯了,也為自己做錯的事情道了歉,這便已經足夠了,揪著過去的事情不放並沒有什麽意義,李嬌嬌岔開了話題,跟趙春梅說起別的事情。

趙春梅擦了擦眼睛,強壓下翻湧出的淚意,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她們母女兩人在這裏吹了挺長時間冷風,身體被凍得有些僵硬,天慢慢地暗了下來,黑沈沈的烏雲在天空中堆積,看樣子隨時都會下起雪來。

李天賜已經去了一會兒功夫了,可是到現在卻都還沒有回來,趙春梅有些著急,不安地走來走去。

“你得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是不是趙隊長不信他的話?還是說又遇到了什麽岔子?”

其實這事兒說出去真的挺荒謬的,若不是親眼瞧見了,趙春梅也是不信的,而趙昌盛是生產隊的大隊長,平日裏生產隊裏裏外外的事情都是他張羅著,這大事兒小情都要靠著他來處理,他忙得就跟個陀螺似的,哪裏有閑工夫來管這裏的事情?會不會是趙昌盛不想來,所以李天賜跟他僵住了?

李嬌嬌勸了趙春梅兩句,見沒什麽作用,便也沒有在繼續勸說下去,不過好在在天就要徹底黑下去的時候,李天賜和趙昌盛兩人拉拉扯扯地從遠處走了過來。

見他們來了,李嬌嬌的眉頭舒展了開來,她扯了扯趙春梅的袖子,兩人一起迎了過去。

還沒到跟前,李嬌嬌便聽到了趙昌盛略微有些不耐的聲音。

“老李啊,咱們也是老哥倆了,這事兒可不是瞎說的,要是傳出去了,對你的名聲可不少,咱們生產隊的人該怎麽看你?”

趙昌盛絮絮叨叨地說著,看著拉著自己胳膊李天賜,滿臉都是不讚同的神情。

先前李天賜來找他的時候,趙昌盛正在瞧生產隊上的賬目,雖然會計都已經將所有的賬目都算好整理出來了,可是到他這兒,還得過上一眼,簽名處理了才成。

往年的時候趙昌盛也沒有看的這麽認真,不過因為明年政策就要發生變動,他想要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做下去,便要做的盡善盡美,讓人捉不到錯處才可以。

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可是半點兒岔子都出不得的。

趙昌盛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睡好覺了,哪知道李天賜來尋他,又說了那一件仿佛天方夜譚一般的事情,已經被最近生產隊上事情壓得心力交瘁的趙昌盛自然是不肯來的。

“老李啊,這事兒你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那是個小姑娘,就算心眼兒不算太好,也做不出來這樣子的事情來,她哪裏有那麽大的膽子?去害自己爹……”

然而李天賜只說有證據擺在那裏,讓他去看上一眼就明白了。

趙昌盛被纏得沒辦法,只能放下手頭的事情跟著李天賜過來了。

不過直到現在,他還是不大相信李天賜的話,嘴裏面一直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等看到趙春梅和李嬌嬌都迎了過來,趙昌盛住了嘴,將註意力轉移到了趙春梅的身上。

“妹子啊,你說你怎麽也不管管老李?怎麽還讓他跑到我這兒來說這些有的沒的?眼瞅著就要過年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趙春梅和趙昌盛是本家,雖然已經出了五服,不過還是有些親戚關系在的,因著這個原因,他跟他們家的關系還不錯,往常也多照顧了兩份。

上輩子的時候,李強和李壯出了事情之後,趙昌盛也是出手幫過忙的,可是沒多久之後,趙昌盛就被爆出貪了村子裏面的錢,最後被上頭從村長的位置上擼了下去,後來沒過多久,他就在去田裏面幹活兒的時候摔進了水渠裏面,腦袋磕在石頭上,被人發現擡回來的時候,身體已經硬了。

他死的甚至都要李天賜還早上一些,就連死後都還背著罵名,大家都說他貪錢太多,這是遭了報應,他死了活該,大家都該拍手稱快才是。

趙昌盛當了二十幾年的大隊長,為他們生產隊做了無數事情,可是死後卻連個好名聲都沒有,無論趙昌盛的家人怎麽辯解,大家都不相信他們的話,甚至覺得他們家人占了生產隊的便宜才有這麽好的日子過,之後便一直在擠兌他們,沒多久之後,趙昌盛的妻子便帶著孩子搬離了村子。

李嬌嬌記得趙春梅曾經跟自己說過,趙昌盛不是那樣子的人,他這人雖然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可是卻不是那種會貪錢的人,更何況生產隊上的錢都是有數的,趙昌盛身為大隊長,雖然權力最大,可是想要用錢的話也得經過會計和村幹部的手,他不可能瞞過他們拿到錢的。

他不是那樣子的人。

李嬌嬌也覺得趙昌盛不是那樣子的人,而且之後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巧合了,容不得李嬌嬌不去多想。

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巧合存在,可是當這些巧合裏面出現了林靜後,巧合便不再是巧合了。

上輩子趙昌盛的事情,背後八成又有林靜的手筆在。

“趙隊長,這些話你是說早了,我們家老李可從來都不做這些沒把握的事情。”

趙昌盛狐疑地看了趙春梅一眼,只是現在他人都已經來了,看一眼也就看一眼吧,看完他正好回去繼續做事兒。

李嬌嬌也沒有多說什麽,徑直將趙昌盛帶到了他們發現問題的那處地方,她示意趙昌盛蹲下來,然後指著下面的痕跡給趙昌盛看。

“趙隊長,你看這裏的痕跡,這分明是認為刨出來的,而這個地方,正是昨天張鵬飛滾下去的所在。”

趙昌盛臉上的神情慢慢變得凝重起來,目光盯著泥地上的痕跡仔細看了起來。

他也是侍弄了大半輩子莊稼地的人,地上的痕跡是是新是舊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塊陷下去的地方兩邊兒都有被鋤頭挖過的痕跡,雖然挖的那人處理的很小心,不過他還是從兩邊的那些不正常地凹陷看出來了,這並不是自然塌陷,而是被人為挖出來的,從這痕跡上來看,時間絕對不超過兩天。

這下子趙昌盛的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出了意外和有人蓄意為之,這可完全是兩碼事兒。

見趙昌盛也重視起來這件事情,李嬌嬌趁熱打鐵,將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張鵬飛說的那些話也都說了出來。

“趙隊長,這件事情已經非常明顯了,張鵬飛並不是路過的,而是被林靜約出來的,她想做什麽事情不是已經一目了然了嗎?”

“你說什麽?原來還有這種事情嗎?”

之前李嬌嬌並沒有說,所以李天賜和趙春梅兩個也都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個緣由。

李嬌嬌點了點頭:“這是張鵬飛親口說的,還有一件事情,我聽張嬸子說,林青山在醫院大發雷霆,說是林靜他跌下去之前,林靜推了他一把。”

趙昌盛失聲叫道:“怎麽可能?那可是她爹,她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然而李嬌嬌卻開口說了一句:“林傑還是她親弟弟,當初她又做了些什麽?有些人的心是黑的,他們什麽事兒都能做得出來。”

這下子趙昌盛不說話了,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人一旦心狠起來,是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的,這種事情他活了這麽大年紀,還能不清楚嗎?

趙昌盛沈默了很長時間,這才說道:“現在人都不在,還是等他們回來之後再說吧。”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著些什麽,片刻之後他又繼續說道:“今兒你們發現的事情,暫且不要告訴其他人,等我詢問過了林靜和林青山他們再做決斷。”

李天賜和趙春梅二人倒是並沒有太多感覺,聽到趙昌盛的話後,便點了點頭,覺得這件事情交給趙昌盛來處理,他們完全可以放心了,接下來便沒有他們什麽事情了。

而李嬌嬌臉上的神情卻有些不太好,雖然趙昌盛說的好聽,可實際上,從他的做法來看,他是準備要將這件事情給隱瞞下來,並不準備公之於眾。

李嬌嬌咬了咬牙,臉上的神情變得更加難看,許久之後,她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開口質問道:“趙隊長,證據擺在這裏,那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嗎?林靜故意害薄人,張鵬飛沒出事兒是他命大運氣好,而林青山也摔斷了腿,她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我們為什麽還要替她瞞著?”

李嬌嬌想不通,也弄不明白,說話的語氣便有些不太好了,說是咄咄逼人也不足為過。

“嬌嬌,別這樣跟趙隊長說話。”

趙春梅聞言,急忙扯了扯李嬌嬌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這事兒他們都告訴趙昌盛了,他這個當大隊長的,該怎麽處理心中應該是有數的,他們沒必要管那麽多。

然而李嬌嬌心裏及不痛快,勢必要問到底的。

見李嬌嬌這模樣,趙昌盛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耐著性子給李嬌嬌解釋了一番。

“嬌嬌,我知道你生氣,可是事情沒有這麽簡單,這坡坎是被人為挖塌了不假,可是你咋證明是林靜做的?畢竟要說起來,這地方是在大路上,人來人往的,誰都可能在這裏挖個坑出來,咱們能僅憑著這一點兒就定了林靜的罪嗎?”

趙昌盛做了這麽多年大隊長,見識和能力還是有的,先前的震驚過後,他便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其實李嬌嬌的意思他明白,無非是把這事兒鬧到公安局去,讓公安來懲罰林靜,可是這件事情的證據根本不充分,而且林靜昨天就跟著去了醫院,她完全可以說是有人故意來陷害她的,一句巧合就能把先前的事情推了個幹幹凈凈。

與其讓公安局來,把這事情鬧得收不了場,倒不如他來處理。

想到這裏,趙昌盛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嬌嬌,你放心,這事兒我會處理的妥妥當當的,我會讓林靜給個交代的,我保證,等他們人都從醫院裏面回來,我會在大隊部那兒開個大會,讓他們三方都把這事情給掰扯清楚了。”

聽著趙昌盛所說的話之後,李嬌嬌慢慢地也冷靜了下來。

剛剛是她沖動了,其實仔細想想,趙昌盛說的話挺有道理的,她倒是想一勞永逸地解決林靜,可是林靜哪有那麽容易被解決?她太過刁鉆了,沒抓個現行,林靜說不定會反咬一口,到時候收拾不了她,反倒是惹了一身腥。

“趙隊長,我知道了,這事兒我不會說出去的。”

見李嬌嬌松了口,李天賜和趙春梅也急忙開口說道:“趙隊長,這你就放心吧,我們知道輕重,這事兒不會往外說的。”

趙昌盛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放松了下來:“行了,這大冷的天也都別在外面待著了,都趕緊回家去吧,這件事情我心裏有數。”

他們又簡單聊了兩句後,便沒有在說些什麽,一行人分道揚鑣,各回各家去了。

往回走的時候,趙昌盛想了很多事情。

其實他並沒有先前在李家人面前表現的那麽冷靜,之前不過是為了讓他們不要出去亂說罷了,對李家人的人品他還是相信的,只要他們答應了,就不會出去到處傳播了,而在他想好辦法之前,這件事情暫時還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在富強村當了這麽多年的大隊長,耍小聰明的人有,偷懶耍滑的人有,心眼兒壞點的,最多也不過是找著借口跟對方打上一架罷了。

像是這次這種處心積慮陷害人的事兒,趙昌盛只有在那戲本子裏面看過,在這生活之中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尤其做出這事兒的人還是一個沒成年的姑娘家,更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她怎麽就能壞到這樣子的地步呢?

這事兒其實挺不好處理的,林靜到底還是個小姑娘,輕了重了都難辦,在這種情況下,想出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趙昌盛就這麽黑著一張臉回了家,剛一進家門,便聽到自家媳婦兒問了一句。

“老趙,出什麽事兒了?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勁?”

趙昌盛的媳婦兒叫張翠蘭,是個老實本分的農村婦女,見趙昌盛黑著一張臉從外面回來,她有些不安地開口詢問了一句。

趙昌盛朝著張翠蘭擺了擺手,並不打算將這事兒告訴她。

“沒什麽,你甭操心了,我肚子有些餓了,你去把晚飯做了吧。”

見趙昌盛不想說,張翠蘭也沒有繼續詢問下去,她柔順地點了點頭,起身去了廚房。

趙昌盛在桌子旁坐了下來,長籲短嘆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該如何處理這事兒,他實在頭疼的慌,便幹脆拿著會計送來的賬本查看了起來。

算了,反正他們回來還有一段時間,他慢慢想也就是了,辦法總能想出來的。

不過趙昌盛沒想到的是,他們兩撥人回來的那麽早。

臘月二十七的時候,張家夫婦帶著張鵬飛從縣醫院回來了,第二天林靜跟林青山也從縣城裏面回來了。

趙昌盛坐在大桌旁,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張仲樹和張翠鳳夫妻,臉上的神情極為凝重。

這對夫妻是來說張鵬飛摔破頭的事情的。

“趙隊長,我們夫妻兩個是啥樣人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她這次做的實在過分,我們也不會來找你的。”

說話的人是張翠鳳,她的嘴皮子極為利索,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很快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末了,她又說了一番話。

“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我們家鵬鵬命大,沒出什麽大事兒,我也不是非要怎麽怎麽著她,但是她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當著全生產隊的人面前給我們道歉,要不然我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張仲樹跟著點了點頭,表情嚴肅地說道:“趙隊長,我們是信任你才來找你的,你要是不給我們做主,那這事兒我們就用自己的辦法解決了。”

張仲樹家兄弟多,關系也很不錯,一大家子人加起來快三十號人了,光壯勞力都有十幾個,要是真鬧起來了,那可不是小事兒。

趙昌盛的頭更疼了,這眼瞅著就要過年了,家裏家外這麽多事兒他還沒忙活完,怎麽就又攤上這些事兒?

頭疼歸頭疼,該安撫的還是得安撫,趙昌盛再三保證,這事兒自己一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的。

將張家夫妻打發走了之後,趙昌盛方才松了一口氣,他在椅子上坐了許久,很快便做出了決定。

跟正在燒火做飯的張翠蘭招呼了一聲後,趙昌盛急急忙忙地離開了家,朝著林青山家去了。

林青山跟林靜剛剛從縣城回來不久,因為家裏許久都沒有人住,到處都落了層灰,林靜正忙著收拾家,而林青山則翹著腿坐在大靠背椅上,把林靜給指揮的團團轉。

“你這個死丫頭,盡會偷懶,連個活兒都幹不明白!地上都還沒掃幹凈呢,就去抹桌子,你是豬腦子嗎?”

“你用那麽大勁兒幹嘛?是請你老子吃灰麽?你心眼兒咋那麽壞?”

“說你兩句你還不服氣了不成?是不是想討打?”

趙昌盛過去的時候,聽到的便是林青山這毫不客氣的喝罵聲。

看著被林青山指揮的團團轉的,挨了罵後仍舊不吭一聲的林靜,趙昌盛這心裏面也有些不是滋味。

怎麽說林靜都是個大閨女,他罵的這麽難聽,真是一點兒臉都不給她留了。

不過不舒服歸不舒服,這終究是林青山自己的家事兒,趙昌盛也沒有摻和,進去之後就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

“道歉就道歉,讓這丟人現眼的死丫頭去。”

一聽趙昌盛說張家人要討個說法,要讓林靜當著全生產隊人面前道歉,否則就全家出動來找麻煩,林青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這事兒本來就是林靜這個死丫頭招惹出來的,就該著她去解決,不過道個歉而已,又少不掉一塊肉,只要張家的人不上門來,就算讓林靜當著全生產隊人的面給張鵬飛磕頭認錯林青山也不在乎。

原本趙昌盛以為還需要多費一番口舌,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成了,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立馬拍板決定道:“那就明天吧,明天上午九點來鐘,你去大隊部,我召集大夥兒開個會,把這事兒說一說。”

他來就是為了通知這件事兒的,既然說到了,也就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趙昌盛不喜歡林青山和林靜,自然也不會跟他們閑拉呱什麽,通知完了後,他便轉身離開了。

趙昌盛前腳剛從林家跨出來,後腳便聽到了身後傳來林靜的聲音。

“趙隊長,趙隊長!”

趙昌盛心中煩躁不已,可最終還是停了下來,然後扭頭看向了追出來的林靜。

因著先前那些事情,他心中對林靜極為不喜,對著她的時候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林靜咬了咬嘴唇,眼中瞬間沁出了淚水來。

“趙隊長,我一個姑娘家,在全生產隊任面前道歉,那讓我以後怎麽做人,趙隊長,我知道你人最好,你能不能幫幫我……”

林靜哭得梨花帶雨,模樣楚楚可憐,十分招人心疼。

然而看到她這樣子,趙昌盛只覺得心裏面一陣陣膩歪。

這得多大臉才能說出這些話來?要是真要自己的名聲的話,之前也不會故意去害張鵬飛了,他沒把這事兒說出去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讓步了,偏偏她還得寸進尺了起來,真以為他這個大隊長是個能任由著她欺瞞的傻子麽?

“林靜,你啥話也不用說了,這歉你必須得道,要是你覺得在全生產隊人面前道歉丟人,那公安局的人要來找你,你可就不止是丟人了。”

聽到趙昌盛這話,林靜的臉倏地變了。

“趙隊長,你這話什麽意思?”

趙昌盛扯了扯嘴角,突然便覺得跟林靜掰扯這些沒意思,她蓄意裝傻,怕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了。

“沒什麽意思,就是你在坡坎邊上動的手腳我們都看見了,知道這事兒的人可不止我一個,我已經放了你一馬,若是你還不知足,那感情好,我也省得為難了,還是讓公安來跟你說吧。”

這下子林靜是徹底懵了,其餘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做的事兒,他們都知道了?

看到她這樣子,趙昌盛搖了搖頭,知道她明白了,他也沒有多說什麽,轉身大步離開了。

種啥因得啥果,該受啥懲罰就受啥懲罰,她這樣子,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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